Manet的星星知我心

Manet七隻小狗已經半年了，即使狗狗們看起來還是帶著幼稚的臉，但卻已經是成犬了。

七個小孩分居各地，新竹有：Polo養了Pennon（小噴）、Yao養了Mellon（小瓜）、Wu養了Brown（布朗）。台北有：Nana與小賤賤。而阿彌與小佛則是台北新竹兩地跑。送出去之前就發了一個心願，希望由這些狗每年或半年辦一次團員，看看每一隻小狗的前程。但是團員何其容易，半年來都還沒實現。

偶而我們會到處去看看這些狗兒們，當然還有狗兒們也很思念媽媽。不知道Manet是否還記得他們，只看可以感覺到Manet是很喜歡跟這些小孩相聚的。

端午節約了Polo 一家到清大後們的大草皮奔跑，算是第一次的小家族聚會，很奇妙的是三隻小的跟夫妻兩居然可以分得那麼清楚。Polo從頭到尾跟著Manet跑，而小噴就跟阿彌小佛玩在一起。難道狗之間也會有「代溝」這種東西嗎？年輕的狗就是愛跟年輕的狗玩在一起？老年人就喜歡躲起來談情說愛？

看著Manet跟每一隻狗都如此開心，我們不知道他是誤以為認識新朋友高興，還是因為跟骨肉的重逢而感動。但我們知道只有星星知道牠的心！

阿彌與小佛

Manet帶來七隻可愛的小柯基，但我們不可能全部養，已經幫三隻找到好的主人，Polo他們帶走一隻，YY的姪女要了一隻，剩下兩隻公的，原本想把其中一隻賣掉，但沒有什麼人有意願買，就咬牙把兩隻都留下了。

當初在挑狗的時候，YY跟我喜歡的不一樣，兩個人都很貼心的說要留對方喜歡的狗，但另一方面又很捨不得自己喜歡的狗。人狗在一起是種緣分，既然賣不出去，代表這兩隻狗跟我們都有緣，全部留下來。留下狗首先要為他們想個名字，Manet的名字是取「嗡嘛呢唄咪哄」中間的兩個字「嘛呢」，代表平和的意思。為新狗取名自然朝這個方向想。想了很多對名字「義烏」、「無錫」（中國田野的兩個點）、「高麗菜」跟「芭樂」（是ＹＹ最喜歡吃的兩樣東西）..，後來我開玩笑的說就叫「阿彌陀佛」好了，一隻叫「阿彌」、一隻叫「陀佛」這樣叫他們的時候就念「阿彌陀佛」，反正我媽常叫我念，我又不愛念。用這種方式幫自己消消孽障。後來YY說那就叫「阿彌」跟「小佛」，並且上網查了阿彌陀佛的意思，就這樣定案。

這個名字聽來很有創意，但講了來源往往一陣笑聲，弘遠說：「雅淑這麼信佛喔？」小馬說：「那這些狗還能不能吃肉？」總之大家喜歡開玩笑，但看到可愛的小狗還是抱得相當開心。
狗名叫久了總是就順了。自此阿彌跟小佛有了屬於自己的名字。

兩隻狗都是公的，但性格卻大不相同，阿彌當初被我稱為「惡魔」、「小流氓」，每一次跟他拍照都是一臉不悅，教訓他的時候會頂嘴，打完他之後卻又會流淚，活動力超強，一放出籠子都是用最快的速度，跑家裡最遠的距離，跟Manet玩得很兇，Manet對他的教育也最多。小佛相當文靜，永遠都躲在後面，一臉憂鬱狀，很安靜，不常笑，不大叫，放出來也不大喜歡動，但是吃東西很快，乾糧都不咬直接用吞的，吃完就吐，跟人不會很親近，但就是很惹人憐。YY最喜歡的是阿彌，因為阿彌看起來最聰明。我最喜歡小佛，因為他看起來最笨，但是有很美麗的外表。這也看出兩個人為什麼挑對方為男女朋友。

自此小小的多多又多了兩位乘客，幸好還沒超載，每個禮拜跟著我們台北新竹跑，迎向新的2007。

前程遠大

我很喜歡這四個字，對於狗來說有這樣的期待會不會有點過頭了呢？

上禮拜三POLO的家人把六隻小狗帶去照顧幾天，同一天另一隻狗也送到YAO老師家，展開他的新生活。我們一直很擔心Manet的反應，在送狗出去之前就開始調整Manet的生活，帶著他到研究室，漸漸習慣沒有狗狗不在身邊的日子。我們慢慢發現，Manet其實很在意他的小孩，一回到家跳下車就直奔大門，等著我們開門直衝狗籠，隔著籠子跟狗互咬，相當可愛。或許孤單慣了，或許跟兩個整天與書為伍的人在一起相當無聊，Manet很喜歡跟小狗玩，一次可以對抗好幾隻頑皮的小狗，咬他們、把他們翻過身、踩在腳下，平凡的母愛在一隻狗身上表露無遺。星期三送走狗之後，Manet 一下孤單了，我們一直在猜看不到他的小孩，不再有吵雜聲，Manet的情緒將如何變化？

出人意料的是Manet又出現了久違的笑臉，似乎又獨自享有YY全部的愛（其實我知道他只分到一點點），整個憂鬱的表情一掃而空。過了幾天平靜的生活，不只Manet，還有我們，好像又回到沒有他之前，帶著他出去散步，大家又把注意力全放在他身上了。其實我跟YY都清楚，小孩的出現並不是削減我們對Manet的疼愛，而是增加我們對狗的注意力，Manet的乖巧讓我們幾乎不用擔心任何事，而新生命的出現讓我們把更多的的心力放在這群「家人」身上。

如今狗狗們開始離去，星期三第一隻狗YAO被帶走，看著他到新家快樂的跳躍著，我們知道給他們一個合適的生活環境，遠比把他們留在身邊還要恰當。星期天，POLO他們送回五隻狗，連再見都沒機會說。星期二YY把另外一隻狗帶到WU家。不到一個禮拜，Manet失去三個小孩，看著他快樂的跟剩下的四隻狗玩著，我們不知道他是因為「不知道」而沒有感覺，還是因為「知道」而更珍惜跟剩下的幾個小孩歡樂的時光。Manet很容易從我的語氣與表情中猜出我情緒的變化，但是我卻無法從Manet深邃的眼神中得知他的內心感受？看著小孩一天一天的減少，Manet真的會因為重新獲得我們的愛而開心嗎？還是因為可以他可以更專心看顧這些小孩而顯露欣慰之情呢？

許多事充滿著未知，就跟我們無法臆測這些小孩的命運一樣，為他們找到一個好人家已經是我們可以做的。剩下的就交給人與狗之間的信任來決定吧。

小孩們，帶著阿媽YY/阿公TY/媽媽manet的愛奔向你們的前程吧，相信你們在新的家裡還是會成為人見人愛的小柯基，並深深記得我們曾經共度的這段美麗時光。

Manet小孩的滿月

不知不覺Manet的小孩已經滿月了。

過去一個月，YY與我也體驗了初為人父母的辛苦，小狗出生的前三週眼睛沒打開，也沒有什麼活力，Manet把小孩照顧得好好的，許多事情根本不需要我們幫忙，講實在話我們也幫不上什麼忙？第四周開始狗有活力了，肚子餓就會狂叫，因為擔心Manet的奶被狗咬破，我們盡量不讓Manet餵奶。這兩個禮拜深夜被狗叫醒已經算是希鬆平常了，有時候是我，有時候是YY，就看誰那個時候比較有力，起來泡奶粉、弄乾飼料，每一隻小狗安撫一下，讓他們再度入睡，整個晚上睡眠就如此被切割。

人的生活也因為狗而重新調整，加上學期末，許多大小時都擠在一塊，要安排去中國的田野訪談，所上有個駐校獎學金的研討會，我又被拉公差，讀一些我不怎麼在行也不怎麼感興趣的研究，還有手頭上幾個研究計畫，時間一到都必須不斷去推動。

這些忙碌的事情都算是身外事，比較令人焦慮的是自己知識的成長，這學期只修了兩門課，多種因素讓自己在這兩門課的表現差得離譜。先談談統計，研究所因為工作的關係，我懂了一點統計的皮毛，這學期所上特地請統計所的老師來看高等社會科學統計，老師有很強烈的教學熱情，但對於教導非數學背景出身的社會學學生，顯然抓不到教學的重心，每堂課幾乎都在矇懂中度過，有時候似乎聽懂了，有時候又好像沒聽懂，加上自己沒花太多時間在統計之上，表現自然下滑，期末考幾乎是用背的過關，雖然聽說這樣的成績表現算好的，但我很清楚我的統計肯定是班上最不上道的。

另外一門課談的事中國的制度（institution）與不平等(inequality)，這是到清大之後我第一次修習跟中國相關的科目，學期初老師把讀物開出來，大部分的作品我已經閱讀過，或者至少知道那個領域在談些什麼。可是，這一切全被老師的教學搞砸，這樣說也許不公平，因為研究所的課必須由老師與同學共同經營，一個課堂的品質不好，絕對不會只有老師的問題，學生不夠投入也是問題所在。但我就是很難進入老師的思考脈絡。學期中到年會的發表的不愉快經驗，更讓人對老師產生懷疑。

無論如何，兩門課總算結束，不論我對自己的表現如何不滿終究是過了，研究生最主要的學習原本就來自個人的閱讀與思考運動，因為混亂的關係，許多想讀而又該讀的東西都沒機會看，趁著這個寒假比較長，有機會好好做點事。

滿月過後，我們就必須開始面對Manet的小孩已經要離開的事實，很擔心Manet沒有能力承受這個事實，但我們又何嘗不是呢？看的可愛的YY抱著一隻隻可愛的小狗，多麼希望可以全部留下他們，帶著他們經營我們不斷幻想的早餐店。

Manet的聖誕夜

Manet的小孩已經可以站立，也漸漸有了爬出箱子的能力，就在聖誕節這一天，Manet如同往常一般，再度期待著屬於他的小排餐，不同的是今天的小排餐有了另一個名字叫聖誕大餐。

Manet已經獨自餵七隻小孩二十天，從剛開始的努力，到後來的賣力，現在已經有力不從心之感，每次呼喚他進箱子時，他總是有意無意的抗拒，深怕進到箱子之後又遭受小土匪們的蹂躪，而且每一次餵完奶之後，都躺在旁邊無力的睡著，看得令人於心不忍。今天因為Manet不肯餵奶，我們狠下心來把他關在門外，讓他聽著自己的小孩在箱子裡唱著交響曲，不久Manet就開始焦躁、抓門並且開始發出低鳴聲，一放他進來就迫不急待去餵奶了。

今年是Manet第二個聖誕夜，去年的這個時候Manet還是一個人孤伶伶的在頂樓等著媽媽回家帶他去散步，一年過去Manet經歷了生命上巨大的變化，他搬到新竹去住，每天進出清大校園，跟著爸爸在清大的大草皮狂奔，陪著爸爸媽媽還有DODO南征北討，住過西湖度假村，更重要的是他成為七個小孩的媽媽，或許Manet不再能恢復過去那種活力，因為身上垂著十個腫脹的奶，他不再能跑那麼快，也不再像過去跳那麼高，今年的聖誕Manet有了第一次家庭的感覺。家，就是這樣的簡單，即使只是在一起做一些平淡的事，卻有說不出的幸福味道。

育嬰

對於沒有當過父母的人來說，讓狗生不失為一個提前體驗為人父母辛苦的方法之一。

剛生出來的小狗沒有什麼活動力，小小的、整天都在睡覺，偶而叫個幾聲Manet就會焦急在周圍看著，想著怎麼進到箱子裡餵乳，把他抱進箱子裡，狗狗很快就會往奶靠近，張開小嘴猛吸，這是一個爭奪的過程，七隻小狗拼命往有限的空間擠，為自己找的一個最佳的用餐位置，吃完之後就會繼續睡覺。Manet很辛苦，剛開始大概一個小時就會有狗叫餓，他就會很乖的想進去箱子裡餵小孩，晚上我們在睡覺的時候，他跟小狗們一起待在箱子裡，幾乎沒有睡覺，看著他餵奶又一邊打瞌睡，著實令人不忍。母親的偉大由此可見一般，更何況一次要面對七隻嗷嗷待哺的小狗，先吃飽的狗去睡了，第一批沒搶到奶的狗又來了，第二批吃飽，第一批可能醒來又餓了。此外，Manet還要固定舔小狗，幫助他們把小便與大便排出。

過了幾天，小狗越長越大，開始有力大叫，星期六斷尾回來，或許是痛，或許是需要更多的營養，狗狗叫的頻率越來越短，就算Manet進到箱子裡，小狗們也不會馬上停止低鳴，就這樣吵了整個晚上，第一天晚上是YY被吵到幾乎沒睡，第二天我跟YY睡在一起，也是吵得我無法入睡，受不了起床看狗，Manet在旁邊睡得四腳朝天，不知道他是沒聽見還是裝作沒聽見，我檢視每一隻狗，安撫一下讓他們不叫，一關燈又開始叫了。就這樣鬧了兩三天，不知道是我們習慣了，還是狗不叫了，整個睡眠被狗打亂，幾乎都是到學校補眠的。

為人父母才知道當爸媽的辛苦，這是養狗的另一個體會！

斷尾

科基原本就沒什麼尾巴，這是剛認識Manet的時候，YY告訴我的，而我也從沒懷疑過這樣的說法，總覺得腿短身體長的科基犬，就應該配上一個沒有尾巴的屁股才叫Sexy!可惜的是，這樣的想法顯然是錯的，知道科基有尾巴是Polo的主人告訴我們的，他們希望養一隻不斷尾的科基，並且傳來有尾巴的科基照片，剛看的時候的確是不習慣，就跟我當初看到Manet一樣，總無法將那成熟的臉，跟短短的腿和可愛的身軀聯想在一塊，就是有一種說不出的「怪」。

Polo的小孩不要斷尾的想法在Manet的小孩出生後即將獲得落實，出生的第二天我們就請他們來挑一隻要保留尾巴的狗，因為我跟YY都決定剩下的狗全部要斷尾，「科基就應該斷尾」，我們依然這樣相信著。斷尾的過程一波三折，本來在新竹就要帶去斷，但因為YY一直覺得Polo常去的醫院有點髒，就一直有帶回台北斷的想法。星期五晚上第一次帶著七隻小狗回到台北，直奔動物醫院，等我停好車過去，YY居然對我說醫生沒斷過科基的尾巴，怕把我們的小科基斷得不漂亮，因此沒辦法幫我們斷了，當醫生聽到有一隻不斷的時候，他也覺得怪，並要我們提醒Polo的主人，「不斷尾的科基，非常奇怪」。而這位醫生也很夠意思的幫我們介紹到另外一家動物醫院，進行科基斷尾的小手術。

這下又陷入帶回新竹還是在台北斷的掙扎，新竹的醫院有斷科基的經驗，台北也有，唯一考慮的是帶回新竹可以順便讓姚老師看看他的寶貝女兒。想了一天，還是決定留在台北斷就好，剛出生的小狗不斷的移動肯定是相當辛苦的。帶到文化路上的醫院，停好車把狗抱進去，醫生看到我們的小科基第一句話就是「好大隻的幼犬喔！」聽到這種話心裡總有說不出的得意，Manet生產期間並沒有增加什麼飲食，除了每一餐添加鈣粉，吃了幾次骨頭跟肉之外，基本上還是以乾糧為主，而他小小的身軀（不到十公斤的科基，Polo有十三公斤），居然可以生出七隻如此強壯的小狗，人見人誇。Manet平常跟我們一起運動，有時候動得比我們還多，生產時也就很順利了！

醫生看了一下，準備要抱進去，醫生問了一句「確定要斷呴？」「不斷會怎麼樣？」我們馬上回答。旁邊一位女醫生馬上接話：「不斷是比較人道！」「那我們不就是不人道了嗎？」、「連昨天的醫生都說要斷才是科基啊？」「會不會很痛？」「有沒有感染的危險？」可想而知這些問題的答案都是模擬兩可的。這讓我們陷入「怪與人道的掙扎」，我們是要跟從世俗的眼光？還是秉持所謂的「人道」？出路在哪裡？這些心裡的掙扎都是在狗已經抱進手術室之後產生的，我們沒有任何叫回醫生的衝動，也沒有放棄斷尾的念頭，有的只是那隱藏在不忍表情下的「人道」與「世俗」間的拉扯。

聽著手術室傳來的剪刀聲，以及隨之而來的小狗哀嚎聲，我們的心裡不斷的抽痛，我們真的不「人道」了嗎？科基斷尾的原因為讓他們更勝任牧羊犬的工作，那不再牧羊的科基為什麼要斷尾？難道只是因為我們想追求那個「人為」的科基想像嗎？還是有一個更具正當性的理由？假如科基們可以自由的選擇，他們會願意挨那一刀嗎？不斷尾他們也可以生活，不斷尾也是有人會飼養他們，不斷尾他們還是科基，但他們就不是那個科基了。科基為什麼要斷尾？理由很簡單，因為他們想跟其他的科基一樣！